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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踪丨​沈睿:墨西哥感染新冠,一路畅通返回美国

新三届 2022-05-22
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新锐评 Author 沈睿红萍

      

学者简历


沈睿,学者、教授、作家、诗人、翻译者。1982年3月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。1994年赴美留学,在俄勒冈大学获得比较文学硕士、博士、妇女研究证书等学位,现为美国莫尓豪斯学院教授。著有《假装浪漫》《一个女人看女人》《想象更美好的世界——美国社会观察笔记》《荒原上的芭蕾》等著作,译有《激情的政治》等。


原题

我感染了新冠




作者:沈睿

转载自微信公号新锐评



序曲
 
新冠开始流行,并影响到我生活,是两年前,即2020年的3月8号,春假开始的第一天。
 
学校通知我们,春假后不再回学校,美国全国封锁,不许出门,在家躲避。新冠——一场没有硝烟却天天都是死亡消息的战争开始了。于是,“蹲下来”,我在网上上了一年零半个学期的课,即2020年春季后半学期,2020年秋季和2021年春季学期。
 
2020年的夏天,我们没有出门旅行,也没回老伴的家。在亚特兰大,我开始了解这个地区的夏天。我在附近看到了很多从来没注意过的街区分布,住民的种族构成,树木绿地,城市森林。因为我无处可去,左右的街区,附近的公园绿地就成了我常去的地方,我开始明白我住的这个街区,大街小巷的房屋,树木和人群。


我目睹着街区在迅速地“绅士化”。这里本来是黑白混杂的普通街区,但人们在搬走,搬走的大多是黑人,街区在迅速地翻新,房价狂涨,我住的这个二十五户的小社区,房子卖了一轮,搬进来的只有一户年轻的黑人夫妇,邻居的面孔不是白的就是亚裔的,两年的疫情居然改变了我们这二十五户的种族构成,这让我感到震惊,以前我根本没有可能做这种考察。


疫情带来的另一个变化是房价狂涨,物价狂涨,全面通货膨胀。是的,政府给那些年薪低于七万五千块的人补助,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因为工作经历,工资都不在补助行列里,但物价的狂涨并不考虑我们,所以我们被席卷在物价飞涨之中。如果美国不控制通货膨胀,民主党肯定要下台。


2021年的夏天,我们还是去了老伴的老家度夏。我在巴黎北部的一个小村子里,呆了五十天,悠闲得让我不知做什么好。我们从美国飞来飞去,都非常小心,好像四处都是陷阱,时刻担心会被新冠的手抓住。


2021年的秋季学期我回归学校,开始面对面授课,现在已经两个学期的面对面授课,我带着口罩上课,其他一切正常,甚至正常得我早就把新冠这件事忘掉了。


2022年春季这个学期,我非常忙,每天去学校上课,每天做很多事情。三月,又到春假了,我实在在家待烦了,在网络上找可以临时就去玩的地方,想出去度假。我在地图上找,本来想去爱沙尼亚,去看在那里跳芭蕾舞的外甥女米芽,但俄乌战争让爱沙尼亚上空全是乌云,算了吧,在地图上继续看,好吧,这个离我们最近的地方,我却没去过,那就去这里:墨西哥!


于是,我和老伴,一人一个双肩背,带着简单的随身行李,三月八号早晨乘六点的飞机,飞去墨西哥。我感叹,时间在画圈,我们却老了两年,天气却一如既往,全是春天绿色的热情。


从亚特兰大先飞到达拉斯,在达拉斯转机去墨西哥城。达拉斯机场的特点是大:德克萨斯州什么都大,达拉斯机场的大,好像是一个有品位的富人的房子,大得辉煌而洁净。我想到亚特兰大机场的小,却自夸是世界最忙的机场,只有佐治亚州这种土老帽州才敢这么自夸,我再次哑然失笑。


飞机八点多一点从达拉斯起飞,一路向南,飞机快到墨西哥城时,我好奇地向外张望,这里是西半球人口最多的城市。墨西哥有一亿三千多万人口,两千二百万住在墨西哥城,这样巨大的城市,据说并不感到拥挤,不过从飞机上看,墨西哥城铺成一片,房子大多是土黄色的,跟四周的山的颜色差不多,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,好像都是盖了半截的房子,这让我想到了秘鲁,难道拉丁美洲都这样吗?



墨西哥城十一点多一点,我们的飞机降落,飞机场不大,也不很干净,第一个感觉就是到了第三世界国家了。不过我们出来,找到出租车,再到我们的饭店,左右环境让我觉得不是墨西哥,而是美国首都华盛顿的或巴黎的某个街道,街道整洁,绿树成荫,我们饭店的对面就是露天的咖啡厅,人们坐在那里闲谈着,街道上一片安静优美。



在这样的环境里,我忘记了新冠。当天,我在大街上某个自行车店认识了一个修自行车的女孩,下午三点跟着她加入了“三八节”墨西哥城女性抗议对女性暴力的大游行,参加游行让我热血沸腾,三八节就该是一个女性斗争的节日。



墨西哥城非常有特色,比我想得要美,比我想得要穷,一个紧邻美国的国家,为什么这么穷?我看资料,每天生活在五美元之下的人占整个国家人口的70%。汽车不用出城,只要离开中心地区,你就看到无边无际,色彩鲜艳的棚户区,垃圾遍地。


离开墨西哥城,我们飞去墨西哥西南部的小城瓦哈卡,这里好像才真正到了我心目中的拉美小城,有西班牙殖民主义留下的庄严肃穆的各种教堂,也有本土的色彩斑斓的房屋,还有让我十分熟悉的犹如中国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小摊小贩,到处都是摊贩,吃的喝的穿的用的,没有城管,你想卖什么就卖什么。



我好像一下子掉到了时间机器里,这架机器把我送回青年时代,感到熟悉的亲切。我感到普通人要过好日子的热情,摊贩遍地,叫卖声把我送回中国,有的时候,他们也拦住你,要你买东西,你说不买,他们倒也不勉强,显然缺乏不依不饶的精神。
 
我怎么感染的?
 
我们喜欢在这个小城千篇一律的大街上闲逛,老伴说:“我感觉自己是一个钻在迷魂阵里的老鼠,所有的大街都一样。”我拍掌:“果然!这里的每一条街都相似,走了一会儿你就失去了方向感,不知道自己在哪条街上了。”



我去了“著名”的植物园,被要求排队队,跟着导游走,不许自由活动,我感觉这种参观不是看植物,而是上了一堂近两个小时的植物与文化课。我本来是个好学生,也很努力学习,但人多的群体,很浪费时间,本来打算看一个小时的植物,结果两个小时还没完,三十多个人的群体,导游很享受,我跟着,经常是最后一个,充分暴露了我散漫自由的个性,到最后,我实在不想跟队了,跟领队说,我先生在外面等我两个小时了,我得出去,她才允许我提前离开。


我跑出植物园,外面到处找一直在等的老伴,他完全不见踪影,我绕着那个著名的多明戈大教堂跑了两三圈,也没看到他。我饿得不行,街头买了一碗削好了的芒果,(我本来决定不吃街头的饭,因为看起来不干净),我坐在教堂前吃起来,吃罢了,我起来,急匆匆地回饭店,想看看老伴是不是回饭店了。


走回饭店要半个小时左右,我路过主要大街,步行街,顺便进超级市场买了酸奶,人也多,超级市场里的东西上都有土,墨西哥不是干净的地方,出来的时候,我觉得眼睛痒,不经意用手去揉眼睛,揉了一两下,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没有洗手,也忘了在揉眼睛之前用酒精擦手,我突然全身都绷起来了:天,新冠病毒!


我能想象新冠病毒从我的手上到了眼睛里,我像烫着了似的,拿出酒精,洗手,恨不得用酒精洗眼睛,可是,我不敢这么做,就安慰自己,不至于吧,就揉了这么一两下,可是我还是很担心,匆匆地跑起来,跑回饭店,老伴在饭店里等我,其实他也刚到,我赶快洗手,彻底地洗手,洗眼睛,我安慰自己,不至于,不至于,但不知为什么,我总觉得自己没洗手就揉眼睛是一个巨大的错误。


第二天我们继续游玩闲逛,下午天气特别好,我就去饭店的游泳池里游泳,这是两年来我第一次游泳,水过于凉了,我感觉身体被激了一下,但太阳明亮,我上来就躺在椅子上晒太阳,看书,一会儿后就暖和过来了。


这天夜里,也就是回家的前夜,我突然觉得嗓子干,疼,我想我是不是着凉了,下午游泳时那一瞬的凉,让我担心,同时,我也隐隐地担心,是不是新冠病毒发作了,但又不信,安慰自己说,也许就是旅途劳累了,这几天每天走路上两万步,累了,嗓子疼了,正常,但同时我的直觉告诉我,揉眼睛的一霎,病毒真的进入我的眼睛里了,三十六个小时之后,病毒开始发作了。



我躺在床上来回想,一会儿是着凉了,一会儿是新冠了,明天还要坐飞机回美国,我担心如果上飞机前真的是得了新冠,我就回不了美国了,在墨西哥我怎么办?在这个如县城一样的小城我怎么办,我必须回家去再说。
 
第一天
 
早上起来后,我就是嗓子疼,头疼,吃了去疼药,我们打好行李,坐车去机场,结果中途遇到劳工阶级抗议的队伍,出租司机把我们扔到半路,让我们自己走着去机场,说游行的队伍太长,他不能等。



我那个时候感觉昏沉沉的,拖着行李,跟着老伴,在炽热的大太阳下沿着公路走,我看到抗议的队伍举着马恩列斯的肖像,大吃一惊,我忍不住站住了,跟他们交谈,我才知道,其中也有教师,原来政府已经五年没给教师工资了,我听了愕然,不可想象,这些抗议的人们看起来大多是劳工阶级的样子,他们扛着很多红旗,真是红旗飘飘,但人人的神情也很疲惫,大太阳下,我非常昏沉,看不出统治阶级会听见他们的可能。


老伴回身对我说:“我感觉这些人就是我的父母,他们是工人阶级。”我点头,“是的,我也是这么感觉的,我看见劳工阶级,总觉得是自己的父母。”我们俩总是很一致。


老伴终于又拦到一辆车,我们才到了机场。老伴的教训,他后来说:永远不事先给出租司机车费,下车后再给。我点头,我看见他给出租司机车费和小费,我当时也觉得不该提前给,可是我当时也没做声,此刻我不置可否,全世界哪里都有这种司机,这的确是个教训。


瓦哈卡的机场小得就只有一个进门,一个出门,进门要查体温,没问题,体温正常,还要测新冠,必须一个人交四十美元,我们带了测试剂等都不行,必须用他们的。老伴去交钱,办测试手续,我正想去厕所,我要想一下怎么办,我担心也许我如果是得了新冠,如果测试阳性,我怎么办?


我在洗手水龙头下洗手,继续想,要把鼻子洗洗,我用厕所里的卫生纸沾上洗手液,洗我的鼻子,然后用水冲洗,出来的时候,抬头看到镜子里我的鼻子都洗红了,我忍不住疲惫地浅笑了一下:我必须回家。


然后我走去测试的房间,老伴已经测试好了,他的结果没事儿,阴性;我也立刻就测,五分钟不到,结果出来了,也没事儿,也是阴性,我们拿着测试结果,面面相觑,觉得这种五分钟不到的检查纯粹是为了赚钱,老伴告诉我,这个检查点,是一个私人公司承包的,他刚才跟他们聊天时得知的。

我点头,好吧,无所谓,腐败就腐败吧,回家就行,我们通过安检,去候机厅,然后乘机,几个小时后到达拉斯。我在飞机上还工作着,把要做的工作计划重新修改了,回去第二天要开会的。


入美国过海关的时候,没有任何人问我们是否有测试结果,我除了发烧之外,嗓子还是很疼,头也疼。美国入关手续简单,没有人问你做过什么,去哪儿了,没有人追查,我跟海关人员搭讪说:今天怎么这么多人?她回答:这些天都是这样,人特别多,她接着说:人多得我们都加时工作了。我祝她早点休息,她似乎比我还疲惫地点点头。


美国就是这样,一个无组织乱糟糟的地方,我庆幸这种无组织,也习惯了这种无组织,你必须对自己负责,没人对你负责,没有人关心你的事情,你得自己关心自己,对自己和他人负责。


我们本来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转机时间,但因为达拉斯的暴雨,飞机推迟离开或到达,很多飞机都在更换时间。我头疼,感到自己在发烧,找了一个角落,坐下来,吃退烧药,喝了一杯热茶,感到好多了,不想吃东西,等我们坐上飞机,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,到亚特兰大时,凌晨一点多,到家,已经是两点多了。
 
第二天
 
凌晨到了家我就洗澡,量体温,38.4度,再吃了一片退烧药,睡觉,早上九点醒来,我立刻洗澡,让自己精神振作起来,开会,我主持的会,我在电脑前居然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,虽然在发烧,但脑子非常清醒。


开完会,我用美国政府免费发给我们每个人的两个测试剂给自己测试,测试之前我让老伴认真阅读怎样测试,所以他主持我的测试,结果他糊里糊涂,把顺序弄错了,测试结果:阴性。


我感觉不好,还是在发烧,量体温,38.9度,吃了退烧药,感觉轻飘飘的,血氧没问题,血压偏低,我觉得不能去上课,必须等一下,等确切的测试之后我再去学校,所以我给学生写信,告诉他们我发烧了,今天的课就是阅读文章,我把文章发给了他们。


老伴坚持说:你根本没得新冠,他认为我就是感冒了,因为游泳着凉了。我也这么认为,我觉得可能真是感冒了,因为症状很简单,就是发烧,嗓子疼,头疼,没有任何其他症状。我本想去学校测试点去测试,但我感觉昏沉沉的,还是先睡觉吧。我那天早上熬了八宝粥,烤了红薯,煮了茶叶蛋,一天吃这些东西。


傍晚,我决定开车去附近的测试点去测试一下,结果到了那里被告知,测试点没有试剂了,测不了,测试点的人建议我去其他点再测试,天都黑了,我的感觉就是发烧,头疼,别的也没有什么,而且到了晚上,嗓子已经奇迹般地不疼了。


睡觉前我决定不再吃退烧药,让烧发出来,我测了自己的血氧,一直在98,所以呼吸没有问题,心脏跳得快一些,没有其他症状。
 
第三天


周三早晨,我的烧退了,早上量体温, 36度左右。


九点就要跟德国合作方开会,我起来自己坐在电脑前,开会,我感觉就是突然没有力气了,说话都要费力气,说话声音很很弱,大家决定的几件事,我听了,也不想多说话,就表示这个会很有效,很高兴,会议结束,大家都没有感到我异常。


然后我应该去学校上课,但我知道在没测试之前我最好不见学生,于是我给学生写信,取消当天的授课,要他们自己阅读。


我坐在电脑前,开始工作,不发烧了,头也不疼了,嗓子也不疼了,当天的工作量特别大,我在电脑前工作,给夏天要去德国的学生写了非常细致的要求,计划了每周的会议时间,并在网上邀请了人,还给德国方面回信谈很多具体的事情。这天一共写了十六封电子信,其中有一个学生被研究院接受了,跟我分享他的好消息,我给他写了一份恭贺信,这是最不费力气的,其他的都是要马上处理的问题。


中午在尼日利亚的同事打电话过来,问关于留学的事情,我跟他讨论了二十来分钟,确定下一步做什么。下午四点开会,我主持的会,好在来的人不多,所以我就早点结束了会议。


这一天一直在电脑前工作,也没有去休息,我就是感觉就是全身没有力气,看看表,去学校测试也来不及了,测试点早就关门了,我只能等明天了。


我一直在喝水,早上喝茶,中午后喝白开水,吃维生素,吃饭,我今天还做了扁豆饭,每天吃一个鸡蛋,坚持吃饭,我记得父亲在我小的时候生病了总是说:吃,使劲儿吃,吃东西长劲儿才治病。我牢记父亲的话,吃饭不马虎,工作间隙,就去做饭,做好吃的饭。


睡觉前我继续量血氧,什么都正常,我唯一担心的是夜里如果血氧下降,需要去医院,所以老伴把医院急诊的地址写下来,要我输到手机上,如果我血氧低,他要带我去医院。他还是认为我不是新冠,所以我躺在床上,他不停地过来看,我说,你最好别进这个房间来了,我们最好还是隔离,他笑,认为我胡思乱想。
 
第四天
 
周四,早上醒来,我起床后感到什么力气都没有,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,不发烧,嗓子也不疼,头也不疼,就是没有力气,走路好像是在云彩上飞,我说,我变成仙女了。老伴睁大眼睛看:翅膀呢?羽毛呢?仙女怎么没有飞起来?他还在那里开玩笑。我继续大量喝水,早上称体重,居然比墨西哥前掉了三磅了,我不明白自己吃了那么多东西都哪儿去了。


我决定自我测试,阅读了说明书,我开始测试,非常简单,结果在十五分钟出来:阳性。老伴说:你肯定测错了,我没理他,看了结果,立刻拿着车钥匙下楼,开车去学校测试。


到了学校我停车后直接走去了测试点,阳光大好,学生们在校园里很热闹,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影子一样。测试的时候,我告诉护士,我自我测试是阳性,要他们小心。我说我可以等结果,测试点的人说,你不用等,如果你是阳性,学校护士会直接跟你联系,你回家吧。


我本想去食堂买点东西吃,但想到还是尽量别接触人,于是又直接走到停车场,路上见到学生,扬手打打招呼,避免跟任何人说话,开车回家。


开车到家,刚停下车,护士的电话打过来了:你是阳性,不许来学校,下星期三到学校测试后才能决定你是否允许回来。我说,我其实就是没力气,其他的都没事儿。护士说,那也不行,就在家休息,隔离。


中午我看阳光那么好,就把一个冬天在房间里的植物都搬到了阳台上,让他们见春天的太阳去。老伴说,你病了还搬花盆,我说,锻炼锻炼,这是我唯一可以锻炼的了。


我下午在网上上课,对学生说,今天还是不上课了,你们看纪录片《一个世纪的革命》,写感想。我没力气,学生也看得出来,我说每一句话都很费劲。我也给儿子写了信,告诉他这件事,他把电话打过来,也看出我无力多说话。


我继续工作,这一天写了29封电子信,我除了浑身没劲儿,说话没底气之外,没有别的不舒服,但我开始出汗,大量的汗。我继续遵循父亲的原则:吃饭,多吃饭,所以我炖了排骨,熬了小米玉米棒糁糯米大枣粥,这几天一直在熬粥吃。

我总是想起父亲和母亲,此刻我觉得他们好像就跟我在一起似的。我总是自言自语跟父亲说:我吃东西呢,我长力气呢,内心里自己好像回到了童年。
 
第五天
 
早上醒来后意识到我还是没有力气,已经两天多没有力气了,我上午还是给学生上了一堂课,课上得还不错,课上一个学生抱怨说他两天没睡觉了,精神要崩溃了,我还安慰他。我说话的声音很弱,自己都吃惊,我是一个在教室里从来都是有底气的人,但我现在没底气了。


出汗,浑身大汗淋漓,感觉就像是刚生了孩子,身体非常虚弱,汗水把体恤衫沁湿了一件又一件,一天我换了三次内衣,我哪里也没去,坐在电脑前都出汗,工作了一天,写了22封电子信,包括明年的教学计划,暑期的教学安排,同时跟学校IT办公室一起,更新我的电脑,我的工作没有被影响,一切都如我没病一样。


下午三点半,办公室开会,我们继续讨论,我决定再挑选三个学生。我跟这三个学生联系,讨论他们的申请办法,还跟另一个学生通话,讨论他的事情。


这天从早到晚下了一天的雨,阴雨连绵,房间里很幽暗,我喜欢幽暗,这种幽暗让我安静。


年轻的同事给我买了大白菜和圆白菜放在门外,我拿进来,熬了白菜豆腐汤,下午五点多,喝了汤和小米粥后,我突然感觉力气开始回来了,到六点多,我能感到力气在身上长,不知道是汤还是粥的作用。


力气逐渐回来,到了七点多钟,我感觉就像精神焕发了一样,我有力气把旅行回来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,加了消毒剂,洗了衣服,洗了枕套等等,晚上九点多,我一直等衣服烘干,同时跟朋友聊天,感觉焕然一新,好像这五天就像一场梦一样。我还跟朋友们说自己对俄乌战争的想法,说很多话,当然不是说话,而是写话。我有点过于兴奋,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。
 
第六天


周六了,算起来我一共病了六天了,这六天的感觉过程是这样的:嗓子疼痒,发烧,头疼,嗓子突然好了,烧退了,就是没力气,彻底的没力气,说话都费劲儿,出汗,没有缘由地大汗淋漓,突然力气回来了,今天从早上开始我就有力气了,说话回归正常了,底气也回来了。


周六,天气特别好,我把房间的窗户门都打开了,让新鲜的空气进来,我洗了床单被罩等等,把被子拿到太阳下晒,做饭吃饭,准备下个星期的课,我还把阳台上的那些植物都搬到后院去了,这是一个大的体力活。


我还帮助了学生去德国申请的事情,给一个学生写了一封推荐信,总之,今天的工作量跟往常一样,唯一没做的就是散步,我想出来散步,出来走了几步,感到风大,还是再缓缓吧。


我的这个病突如其来,突如其走,好得特别快,转好的过程犹如奔驰的火车一样飞速,很神奇。我此刻的感觉,好像完全没事儿了,真是不可思议。


新冠已经到了尾声。我赶上了最后的尾巴,生了病,一共六天,自我此刻感觉不错,好像一场大梦初醒,但是我还是小心,不准备去学校,要周三做PCR测试后再决定是否回教室上课。
 
想到疫情初期,很多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而去世了,我是幸运的,六天了,我已经感觉好多了,当然我还会小心着,会继续吃,吃好了也许是最好的药,会继续喝水,我一共吃了五片退烧药,后来就什么药都没吃,就是吃饭而已。


从2020年3月8日到现在,在千方百计地躲避病毒两年之后,病毒还是找上了我,找上了我们,老伴在周四开始有症状,跟我很相似,他今天是第三天,我已经走出了深林,我感染并经历了病毒发作的整个过程,六天之后,瘦了一圈,虽然我猛吃猛喝着,似乎也无法抵抗瘦身的趋势,对那些想减肥的人,这倒不失为是一个好方法。


我今天记录下来我的感觉,在这场影响全世界的大流行病里的我的一个病例。
 
2022/3/19/ 星期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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